手残的一只言

【猩幻】告白气球

*🐵真名预警

结束了一天的工作，王瀚哲懒洋洋地瘫在自家沙发上不想动弹，维持着一个姿势在视频网站页面滑来滑去，挑些放松的内容看。

他忽然听到窸窸窣窣划门声。

自己居住的这栋住宅楼不乏住户养有宠物，可能是哪家遛狗回来没拴好绳子，让调皮的宠物在楼道里乱窜，随即挑选一户幸运人家搞点破坏。

王瀚哲懒得动、懒得管，视线依旧停留在屏幕上，安静地等待这家伙的主人将它带走。

动物利爪划过红松木门的声音不仅没停，反倒越来越快，间歇还伴随着急促的犬叫。

不知怎的，王瀚哲竟能从叫声中听出焦急的情绪，便不情不愿起身，缓慢踱至门口开门查看。

打扰他休息的是一只金毛大狗，对面那户家门敞开，他猜测这只金毛正是从对面跑出来。

金毛大狗看到王瀚哲开门出来，立刻抬起前身，咬住他的衣角往反方向拖拽，又刻意收敛了力度防止咬坏王瀚哲的衣服，边拽边发出“呜呜”声。

王瀚哲敛去慵懒，表情逐渐变得严肃。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，顺着金毛大狗拖拽的方向前进。

见两脚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，金毛大狗松开王

瀚哲沾满口水的衣角，低声吠叫着在前面带路，领着王瀚哲进入敞开的大门。

他一路跟进浴室，只见陌生男人赤裸着躺在浴缸里，这会已经没了动静，脸色发白，身体还下意识地抽搐。

王瀚哲不敢乱动他，一只手贴上男人颈部。脉搏还在跳动，只是有些微弱。这时候金毛大狗咬了只白色药瓶回到浴室，用身体蹭蹭王瀚哲吸引他的注意，脑袋拱了拱他垂在身体一侧的手心，将白色药瓶吐在地上。

是瓶增压药。王瀚哲看了药瓶的标签便明白，浴缸里的男人大概是因为低血压突然昏厥，于是发现主人出意外的金毛大狗跑出来向他求助。

挺聪明的嘛。王瀚哲拍拍金毛大狗的脑袋，夸奖一句，倒出白色药片塞进男人嘴里。王瀚哲放空了浴缸的水，找来毛巾替他仔细擦干身体，不急不缓，细致程度也许能跟专业护工相提并论。

接着王瀚哲轻轻抬起他一只胳膊，两只手前后交替地揉搓捏拉。一只又一只，王瀚哲也不嫌累，直到四肢全部按摩过一遍才停下来休息，擦擦额头细密的一层汗珠。

金毛大狗乖巧地蹲在浴室门口，不叫也不闹，安静地注视着王瀚哲做这一系列工作，甚至咬来一瓶矿泉水放在王瀚哲面前，讨好似的摇尾巴。

这也太聪明了。王瀚哲忍不住在狗头上多摸了几把。

这时候金毛大狗突然叫了两声，王瀚哲转头，看到浴缸里的男人慢慢醒了过来。

金毛大狗急不可耐地凑过去，舔舔男人的手心。

男人看起来有些茫然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，眼角镶了颗泪痣，恰到好处地为他称得上漂亮的脸蛋加上了点缀。可惜那双本该灵动的眼睛却像是幽深的无底洞，始终涣散着没有焦点。

“你好，我叫王瀚哲，是你对门的邻居。你家狗发现你晕倒叫我来帮忙。你没什么事，应该是低血压犯了，注意休息，别在浴缸里泡太久。”王瀚哲主动开口做自我介绍介绍。

男人循着王瀚哲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，但瞳孔依旧无法聚焦：“谢谢，真是麻烦你了。我叫某幻，这几天刚搬来，还没来得及拜访你，没想到先让你救了一命，实在是太感谢了。”

自称某幻的男人摸索着找到浴缸边缘，想要撑着站起来，忽然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，愣了一瞬，脸肉眼可见地红了，默默缩回去，下意识抱臂遮住自己：“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衣服吗？应该就在浴室门口挂着。”

王瀚哲竭力忍住笑意，朗声应下，某幻害羞的样子在他看来有点可爱，猜测着如果告诉他早在他晕倒的时候自己就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个遍，某幻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。

他回到浴室的时候看到某幻正抱着金毛大狗发呆。王瀚哲把衣服递给某幻，自己转身候在门外，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某幻聊天。等了有一会，王瀚哲见某幻穿好了衣服，便要过去扶他，被某幻摆摆手拒绝：“我没有失明，只是视力很差。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，从那以后视力越来越差，直到现在差到把物品放在眼前我可能都认不出来。这只导盲犬叫梦晗，陪伴我很久了。呵呵，如果它是条公狗我可能会给它起名叫猛汉。”

“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？”王瀚哲好奇问道。

某幻歪着头看一眼抱胸站在门口的王瀚哲，噗嗤笑出声：“嗯……一个会移动的瘦高人形。”

王瀚哲也跟着笑起来，笑完挥手道：“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，有需要随时找我，我就住在你家对门。”

“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，改天请你吃饭。”某幻叫住王瀚哲。

似乎就等对方说出这句话，王瀚哲立刻笑盈盈地折回来，帮着某幻将自己的号码添加到通讯录，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。

只是稍微有点遗憾自己的姓氏没办法在某幻的通讯录里排的靠前些。

王瀚哲似乎很少见他这位邻居出门。

仔细想想也对，某幻行动不便，减少出行次数也正常。

与此同时，王瀚哲好奇起某幻的工作来。

要问为什么会对某幻这样上心，王瀚哲自己也说不出原因，大概是出于邻里间的互相关照。

他现在站在某幻家门口徘徊，几次举起手想要敲门，又迟疑着放下，反复在心中编制突兀造访的理由，再一一推翻。

面前的门忽然被打开了，王瀚哲看着站在门口歪头打量他的某幻，和他脚边摇尾巴的金毛大狗。

“呃，早上好啊某幻。”

听到声音，某幻思索几秒，似乎是想起了这位救命恩人，旋即一点点露出笑意：“梦晗一直冲门口叫，原来是你啊。在门外站着干嘛？进来坐坐？”

王瀚哲瞥一眼尾巴摇得更起劲的金毛大狗，也没过多客气，径直应下，跟着某幻进了门。

上次来的匆忙，也没好过多停留，王瀚哲这才能够看清楚某幻家的全貌。

是三室两厅的户型，家具的摆放十分齐整，空间的规划也很是巧妙，起码给足了一条大型犬的活动空间。

王瀚哲见某幻端起茶杯，连忙伸手去拦：“没事我不渴，不用泡茶了，或者我自己来就好。”

“这是我自己家，再熟悉不过了，别担心。”某幻笑笑，拒绝了王瀚哲的好意。

王瀚哲没再说什么，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某幻，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，似乎生怕眨了下眼某幻就会出意外。

端着某幻沏好的茶水抿了一口，烫的直吐舌头，边吹边回答某幻的疑问：“都是邻居嘛，串个门啥的走动一下，顺便再关心一下你的身体状况。”

“你怎么跟主治医生似的。”某幻的笑容又加深几分，“谢谢关心，我挺好的。”

盯着某幻看了好一会，王瀚哲才嘿嘿笑着道：“我是中医哦，有需要就找我，我可以做你的主治医生、不对，是健康顾问。”

虽然看不清楚表情，某幻总觉得王瀚哲在冲他摇尾巴。这位邻居过于热情，但他并不讨厌。

沉默片刻，兴许是想找些话题，某幻主动交代了自己的职业：“我是个作家，不太出名，平时也不怎么爱出门，宅在家里用语音转文字写作。”

说着，某幻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本书递给王瀚哲。

王瀚哲接过去看了眼封面。

《幻想世界》，看上去有些童话色彩的名字却搭配着十分科幻风的封面插图，他不由地开始好奇里面的内容。

“抱歉，我没看过，能把这本送我吗？”

某幻笑了笑：“当然可以，我本来就是没什么名气的作家，不用道歉。”

“那我可以再要个签名吗？”王瀚哲凑得更近了些，嘿嘿笑着，巴巴地盯着某幻。

某幻点点头，面上端着矜持，实际上心里的雀跃像是冰镇汽水里的气泡，咕噜咕噜地，直往上冒。

“那我先回去啦，有空常联系。”王瀚哲抱着某幻赠予的书，兴奋地像个得到玩具的孩子，走一步蹦两步地跑出某幻家门，转而摸出钥匙打开自己家的大门。

某幻努力辩识着王瀚哲的背影，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，一只手搭在金毛大狗的脑袋上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，似是对金毛说，又似是自言自语：“你说，他怎么这么会讨人喜欢呢？”

某幻终于兑现了诺言。

实际上约饭是王瀚哲提出来的，约某幻吃饭。

理由很简单，今天是某幻的生日。

某幻这才想起自己还欠王瀚哲一顿饭，立刻应下，拍着腰包大大方方说自己请客。他没问为什么王瀚哲会知道自己的生日，毕竟虽然自己不出名，但上网搜索一下还是能查出他这个小说作家的一些简单信息的。

王瀚哲选定的餐馆不大，装修也是简洁大方的独栋式风格，看起来像是家常菜馆。

他似乎是这里的常客，熟门熟路跟老板打了招呼，领着某幻到安静的二楼窗角坐下，甚至不需要看菜单，仰起脖子对着服务员报出菜名，末了，转头看向某幻：“你有什么想吃或者不吃的吗？”

“我都可以，随你。”某幻简短回答，顿了顿，补充一句，“不吃葱、不吃香菜。”

“不放香菜不放葱。”王瀚哲重复道，转头笑盈盈地看着某幻，“别看这家餐馆地方小、装修简单，他家的菜可好吃了，咸淡也合适。”

王瀚哲是个健谈的人，心思细腻得很，话题专挑某幻感兴趣的，不会造成只有自己在说的尴尬局面。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幻，觉得眼前的人无论是样貌还是品行，都越看越喜欢。

“那本书我看完了，我很喜欢、特别喜欢，我喜欢你的故事。”

同样喜欢编织出这个故事的你。

这句话王瀚哲没有说出来，而是藏在心底，一遍遍默念。

《幻想世界》并不是本科幻小说，更像是一则童话故事，性格酷似某幻的主角在星际之中旅行，歌颂太阳、为宇宙写情诗，与有趣的人相遇，直至世界尽头。

王瀚哲几乎就认为这个主角是某幻，天生的艺术家用骨子里沉浸的浪漫去尽情创造他想要的。

“你喜欢就好，我可以、可以继续为你写有趣的故事。”

某幻觉得脸颊发烫，脑袋也晕晕乎乎，困意潮水一般席卷而来，浑身绵软无力，筷子都抓不稳掉落在地，整个人顺着椅子就要往下滑。

王瀚哲被吓了一跳，立刻起身冲过去接住某幻放进怀里。

确认某幻只是睡着了，王瀚哲瞥一眼盘子里剩下的半颗酒酿圆子，嘴角浮现出无奈的笑容。

这么点酒都能醉，这酒量真不是一般的差。

王瀚哲一路把某幻抱回家，站在门口犯起了难，他没有某幻家的钥匙，但又担心把某幻带回自己家会惹他误会。

正发着愁，门突然自己打开了，金毛大狗乖巧地蹲在门口，冲王瀚哲叫了两声。

干得好！

王瀚哲抱住某幻的手艰难地比出点赞的动作。

轻手轻脚地将某幻放在床上，拉过被子替他盖好。没急着走，王瀚哲趴在床边，撑着脑袋盯着某幻发呆。

金毛鬼鬼祟祟地跟了进来，有样学样地跟着王瀚哲扒着床沿，吐着舌头摇尾巴。

王瀚哲将食指竖在唇间，对着金毛大狗做出噤声的动作，缓缓起身，领着金毛走到门口，忽然停住脚步，似乎在犹豫着什么。

过了半晌，他终于下定决心，折回床边，在某幻额头落下一吻，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，悄然关上房门。

黑暗中，某幻安静地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，直到大门开启、上锁的声音接连响起，才睁开眼。

实际上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醒了，发现自己正躺在王瀚哲怀里，不敢动弹，便闭着眼装睡。

他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，愣愣地摸了摸刚才被王瀚哲吻过的地方，忽然庆幸还好王瀚哲没有开灯，看不到自己涨红的脸。

某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，遮住嘴角、遮住怎么也止不住的笑意。

这下要欠他两顿饭了。

王瀚哲在书店闲逛，下意识走到某幻作品的售卖专区。

某幻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了，他天马行空的故事受到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喜爱。没有人会拒绝放下手中的琐事，短暂地脱离现实，跟随主角来一场星际旅行。

只不过，向来喜爱独行的主角身边多了位伙伴，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，爱笑。

王瀚哲捧着某幻的新作走出书店。尽管某幻会送给他出版的第一本签名书，他还是愿意特意跑去书店，听着人们对他作品的赞扬偷笑，然后再买上一本未拆封的书，放进书柜收藏起来。

街角的花店在放“告白气球”，花卉种类很多，也许是店长精于打理，尽管种类繁多，却并不显得杂乱。

王瀚哲心念一动，转身迈入花店。

几分钟后，某幻家的门再次被敲响，他似乎习以为常，打开门看到王瀚哲站在自家门口。

他眼中王瀚哲仍是模糊的一团，但他对他过于熟悉，他自信绝不会认错王瀚哲的身影。

王瀚哲将藏在身后的白色玫瑰放于胸前。

没有做任何包装，只是修剪了花茎上的棘刺。玫瑰开得正好，雪白的花瓣努力向外伸展，就好像毫无保留地展示爱意，它没有红玫瑰炽热，但仍努力地表达着送花者的纯净爱意。

“我爱你，某幻。”

也许是紧张，声线染上一丝颤抖，王瀚哲的眼神却异常坚定。他知道某幻无法从他的眼神看出他有多爱他，于是不厌其烦地，一遍又一遍地对某幻说“我爱你”，一声比一声坚定、一声比一声执着。

某幻没有说话，代替回答的是一个落在嘴角的吻。

某天早晨。

“早。”

看到某幻睁眼，王瀚哲吻吻他的额头——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吻他了。

刚睡醒的某幻还有些发懵，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。尽管跟王瀚哲在一起不短时候了，面对大型犬似的男友的热情攻势时还是难以抑制地生出羞涩情绪，像是情窦初开的少男。

某幻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以示回答，将头埋在王瀚哲胸口，掩饰绯红的面颊。

王瀚哲修长的手臂轻松将某幻圈进怀里：“对了，我一直好奇，生日那天你许了什么愿，都过去这么久了，应该实现了吧？能告诉我了吗？”

怀里的人半天没了动静，隔了许久才抬起头，乌黑的眸子与王瀚哲对视，清澈到能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，满眼的星光要溢出来似的：“我的愿望是，希望你能幸福。”

王瀚哲愣了好久，忽得笑了，再次于某幻额头印上一吻，并将怀抱收得更紧。

“那么现在，你的愿望实现了。”

END.